地面被踩得油亮,阳光将歇山门楼影子拉长,照得门楣上“汇通天下“的金漆匾额愈发明晃,脚步惊起檐角几只灰鸽,扑棱棱掠过院中老松树。
晋商会馆的布局,万变不离其宗。
整个会馆,以关帝庙为核心,正殿供奉关公,大一点的还会建造山门、戏台、关帝殿等,东西偏殿用于议事,庭院用于活动。
若有人宴请宾客,通常也会在东西殿,还会请来戏班子。
后面的院子,则是宾客住宿吃饭的地方,什么茶室书房也少不了。
“哈哈哈…”
东侧厢房内,传来爽朗的笑声。
“那些个佛郎机人做生意不实诚,他们的银元成色可疑,刚被扣了二十箱。”
西厢房里传来晋中口音,带着一丝幸灾乐祸。
李衍微微一瞥,透过雕花槅扇望去。
只见几名身着锦衣的商人围坐在八仙桌前。
其中,竟混着个红发碧眼的洋人。
其身着杭绸直裡,若不是鹰钩鼻上架着水晶眼镜,倒与本地商贾无异。
穿绛紫团花马褂的老者敲了敲水烟壶:“朝廷开海不过三年,月港的抽分已涨了四回。我那船暹罗米被税吏硬说是暹罗香米,多刮了三成船料银。“
他袖中滑出枚西班牙银币,指腹抹过币面十字纹,看向旁边:
“听说贵国在南洋设了铸币厂?“
那葡商连忙点头,操着生硬官话接话:“敝国商船运来的自鸣钟、玻璃器,在江南可抵同等重量的丝茶。“
他翻开随身账册,同时压低了声音:“若诸位有意,我们可绕过月港”
“慎言!“
主座上的虬髯汉子突然压低嗓门。
却是他们发现了李衍等人,同时透过雕窗观望。
李衍早已收回目光,跟着会馆掌柜的往后院而去。
人虽离开,但却暗中掐着阳诀偷听。
那些人再次压低声音讨论,但却被李衍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粤州税监不好糊弄,老夫打点一番,从漳州走。”
“此计可行!”
“哼!开海利润丰厚,朝廷从上到下都盯着这肥肉,朝廷要收,地方要收,随便来个阿猫阿狗,都想过点油水。”
“也不想想,咱们出生入死,船一翻便是倾家荡产,都来张嘴,生意还做不做,若非如此,谁想冒这风险!”
“没见前日临清钞关的乱子?!”
“嘘,慎言慎言…”
李衍顿时了然,原来这帮商人正商量走私偷税。
这种事,他懒得搭理。
但方才那洋商人,却不简单。
勾牒有了玉佩剑后,已经可以定位。
阴犯的气息,正指向对方。
怪不得阴司查不出。
原来是洋鬼!
这晋商会馆,可是供奉着关圣帝君。
对方敢大摇大摆出没,没人察觉到术士气息。
莫非,身上有国祭神器……
就在李衍沉思时,他们已来到后院。
晋商会馆确实把他们当上宾招待,单独选了个院子,没有其他人打扰,床铺都换上了干净的被褥,几名小厮正合力往房里抬着热水。
掌柜的姓谢,吩咐小厮将行李搬进房间后,便微笑拱手道:“李少侠,您可是我们商会贵宾,若有招待不周,还请见谅。”
“谢掌柜客气了。”
李衍点了点头,故作诧异询问道:“方才在下看到,商会里怎么还有洋人。”
“李少侠有所不知。”
谢掌柜倒也没隐瞒,微笑道:“这津门连通海河,自开海之后,城内各国商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