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破的那间屋就是。以前放农具的,腾出来给你了。”
方明远道了谢,顺着老汉指的方向走去。所谓的“村部”,或者说他的“宿舍”,比想象中更简陋。一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,推开时带起一阵灰尘。屋子不大,四壁是裸露的土坯墙,墙角挂着蛛网。地面是夯实的泥地,坑洼不平。靠墙有一张用几块木板和砖头搭成的“床”,上面铺着薄薄一层干草。除此之外,空无一物。唯一的窗户很小,糊着发黄的旧报纸,透进的光线昏暗不明。
他默默放下行李卷,环顾四周。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霉味。这就是他未来要扎根的地方?大学宿舍里明亮的灯光、整齐的书架、充满活力的讨论声,仿佛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。他走到窗边,想推开那扇小窗透透气,却发现窗棂早已朽坏,根本推不动。他收回手,指尖沾满了灰。
没有讲台,没有课桌,没有粉笔,甚至没有一间像样的屋子能遮风挡雨。这就是他要面对的“教室”?方明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,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压力攫住了他。他解开行李卷,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,就是几本翻旧了的教材和一叠白纸。他拿出那叠纸,纸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。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纸面,这是他能带来的最宝贵的“教具”。
下午,他找到村长。村长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,皮肤黝黑,手掌粗糙得像树皮。对方明远还算客气,但提到教室,也只是无奈地摊手:“方老师,你也看到了,村里穷,实在没地方。以前娃儿们都是跟着识几个字的老辈瞎念,没个正经地方。要不……你先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凑合凑合?那地方宽敞,也凉快。”
方明远沉默地点点头。他还能说什么呢?
第二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,方明远就抱着那叠白纸和几本教材来到了老槐树下。他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,用脚扫开碎石和落叶。然后,他蹲下身,从旁边捡起一根还算笔直的树枝,开始在湿润的泥地上用力划动。
粗糙的树枝划过松软的泥土,留下清晰的痕迹。他写得很慢,很用力,一笔一划,横平竖直。很快,一个端端正正的“人”字出现在泥地上。接着是“口”,是“手”,是“山”,是“水”……一个个简单而古老的汉字,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,在晨光熹微的泥地上倔强地生长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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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边写,一边用清晰的声音念着:“人!一撇一捺,顶天立地,这就是‘人’!”
起初,只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孩子远远地围着看,像受惊的小鹿,随时准备跑开。但随着地上的字越来越多,方明远的声音平稳而温和,孩子们的好奇心渐渐压过了胆怯。他们一点点挪近,围成一个小小的半圆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那些神奇的符号,也盯着这个蹲在地上、用树枝写字的年轻老师。
“老师,这个字念啥?”一个缺了门牙的小男孩指着“山”字,怯生生地问。
“这个字念‘山’。”方明远指着远处连绵的青色山峦,“看,那就是山。”
“山!”孩子们跟着念,声音参差不齐,却带着一种新奇的兴奋。
方明远站起身,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。他拿起那叠白纸,纸张在晨风中微微颤动。“大家看,”他提高声音,“这是纸。以后,我们要把字写在这上面。”他小心地撕下几张纸,又从行李里拿出几根削好的细树枝,“这个,就是我们的笔。”
他蹲下来,在纸上工整地写下“人”字,然后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:“来,试试看,照着地上的样子写。”
那孩子脏兮兮的小手犹豫着接过纸和“笔”,紧张地屏住呼吸,学着方明远的样子,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下第一笔。虽然笔画稚嫩得像蚯蚓爬,但当他看到自己真的在纸上留下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