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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颜色真鲜亮,”方明德走过去,给她的茶杯续上水,语气随意,“给小孙孙织的?”
赵奶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,抬起头,脸上绽开一个带着点骄傲又有些落寞的笑容:“是啊,给我那小外孙女。她妈妈……就是我闺女,在国外。说那边冬天冷,孩子怕冻着。”她摩挲着鹅黄色的毛线,声音低了些,“尺寸是视频里比划着量的,也不知道准不准。孩子长得快……”
她没再说下去,只是又低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,“咔哒咔哒”的声音更密了些,仿佛织得快一点,就能把那份遥远的牵挂也织进去,就能离屏幕那头的笑脸更近一点。
方明德看着老人低垂的眼睫,那下面藏着多少个对着手机屏幕默默等待的黄昏?他想起李大姐提过,赵奶奶的老伴走了好几年,唯一的女儿远嫁重洋,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。这间小小的茶馆,或许是她唯一能感受到些许人气的地方。
几天后,赵奶奶依旧准时出现。毛衣的袖子已经织好了一只,她正专注地缝合着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伴随着一阵欢快的视频通话铃声。赵奶奶几乎是触电般放下针线,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,布满皱纹的手指在屏幕上急切地划拉着,却怎么也点不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。
“哎哟,这……这怎么接啊?刚才还响着呢……”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,额角渗出细汗。
方明德快步走过去:“赵奶奶,别急,我来。”他接过手机,帮她接通了视频。
屏幕亮起,一个年轻女子的笑脸和一张粉嘟嘟的婴儿小脸挤在小小的方框里。“妈!”女子欢快地叫着。
“哎!哎!看到了看到了!”赵奶奶瞬间笑开了花,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凑近屏幕,声音又轻又柔,“囡囡,看看姥姥!哎哟,我的小宝贝,想姥姥了没?”她对着屏幕里咿咿呀呀的婴儿不停地招手,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,像盛开的菊花。
通话只有短短几分钟。女儿那边似乎很忙,背景音嘈杂,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。屏幕暗下去,赵奶奶脸上的光彩也一点点褪去。她握着已经黑屏的手机,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,才慢慢放下。茶馆里又只剩下竹针单调的“咔哒”声,只是这一次,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空旷。
方明德默默地看着,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。他转身回到柜台,没有打扰老人。但一个念头,像投入水中的茶叶,在他心里缓缓舒展开。
几天后的下午,茶馆门口挂出了一块新写的小木牌:“周四午后,老友茶叙,清茶一盏,闲话家常。”
周四下午,阳光正好。茶馆里比平时热闹了些。方明德特意搬出了几张矮藤桌拼在一起,摆上几碟瓜子花生,还有他新烤的几样软糯小点心。空气里弥漫着茉莉、普洱和铁观音混合的暖香。
赵奶奶依旧坐在她的老位置织毛衣,只是今天,她身边多了几位同样头发花白的老人。有住在巷尾、总爱提着鸟笼遛弯的孙大爷,有以前在街道厂做过会计、说话慢条斯理的吴阿姨,还有总在社区小广场打太极、精神矍铄的刘爷爷。
起初,气氛有些拘谨。老人们互相点点头,客套几句,便各自安静地喝茶,目光偶尔好奇地打量一下茶馆的陈设,或者落在赵奶奶手上那件鹅黄色的小毛衣上。
“老姐姐,你这毛衣织得真细致,”吴阿姨忍不住开口,指着那白色的小绒球,“这小球球怎么缀上去的?我给我孙子织帽子也想弄几个。”
赵奶奶抬起头,脸上露出笑容:“这个啊,不难,我教你。”她放下手里的活计,拿起一团白毛线,手指灵活地示范起来。两位老太太凑在一起,头挨着头,小声讨论着针法。
孙大爷抿了口茶,看着她们,笑着对旁边的刘爷爷说:“瞧她们,跟当年在厂里学技术那会儿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