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迹微微晕开,好像出了汗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,那模糊的墨迹在他眼中却清晰得如同昭示着一个即将到来的时代。
夜幕低垂,霓虹灯像城市的血管,在水泥森林里搏动着微弱的光。
守灯广场的风,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,卷着那张打印纸,就像个顽皮的孩子,偏要贴上周影的鞋面。
墨迹在街灯下,被那点点湿意一激,泛出一种铁锈般的暗红,看着就让人心头一沉,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周影,这位岭南公共事务协调会的实际掌舵者,此时此刻,却只是个站在药店门口,静静看着一张纸的男人。
他弯下腰,动作不疾不徐,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。
指尖触及那纸张,带着一点点粗粝的湿润感,他轻轻抖落上面那些细不可见的灰尘,动作里头有种难以言喻的珍视。
这张纸,和之前那些被他小心翼翼收进牛皮纸信封的“异常文本”没什么两样,都是些带着“汗渍”的、不该出现却偏偏出现了的文字。
他把这张纸也并入了信封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收藏什么稀世珍宝。
隔天清早,市府机要室的主任陈国栋,一个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了半辈子,只求个“不出事”的老油条,早早地便一头扎进了电脑前。
他那张常年带着点儿官腔油滑的脸上,此刻却挂着几分罕见的凝重。
继续阅读
他盯着屏幕上那份《年度评估报告》的原始PDF,鼠标一下一下,像个医生拿着手术刀似的,小心翼翼地在“文化遗产保护成效”那个段落里来回移动。
他想不通,昨晚那个叫陈飞的小秘书,怎么就那么神神叨叨的,说光标划过那几个字,会变?
他反复比对,前前后后,每一个像素点都不放过,甚至还把那台快要退休的旧版阅读器都搬了出来,逐帧截图,就差拿放大镜去看了。
然而,屏幕上“李达成刻字保护专用胶”那几个字,就像被钉死了一样,纹丝不动,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变。
陈国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,心里头不免有些窝火,这小年轻,大惊小怪的,净给自己找麻烦。
他正想骂骂咧咧地点击“归档”,彻底把这破事儿扔到脑后,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又不失专业的女性声音。
“陈主任,您等等。”文印科的副科长林秀娟,一个四十多岁,戴着金丝眼镜,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技术控,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经站在了他身后。
她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,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疑惑。
“昨晚自动备份的日志显示,这份文件在服务器缓存时,触发了一个‘语义冲突标记’。”她说着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,一个后台监控面板瞬间弹了出来。
屏幕上,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时间戳,像活了一样跳动着。
林秀娟指着其中几行,声音都压低了几分:“您看,系统记录到该文档在无人操作状态下,自行调用了三次‘历史人物关联修正模块’。”她的话音刚落,陈国栋那张老脸瞬间就白了,眼睛瞪得老大,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“自行调用”。
无人操作?
那这是谁在操作?
电脑自己长脑子了不成?
两人对视一眼,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一股子冰凉从脚底直窜上脊梁骨,那不是空调开得太低,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。
这不是什么系统故障,这分明是某种规则,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、甚至有些违背常理的规则,正在这个庞大的行政体系里,悄无声息地自我生成,自我进化。
这玩意儿,简直比那些神出鬼没的病毒还要可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