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传单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,但少年低沉而清晰的声音,还是穿透了雨声,飘了过来:“李……达成……1987年6月3日,在南岸泵站发表演讲。”
风又起,猛地吹过,茶馆檐下的红灯笼被吹得东倒西歪,那灯光映在那张湿漉漉的纸页上,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,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还带着几分清新的湿意。
周影的嘴角,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。
他知道,那张写满“汗渍”的纸,已经被送到了郑其安的手里,接下来,会发生什么,谁也说不准。
郑其安,这位周家旁系里头一股清流,平日里温吞得像杯白开水,但骨子里却藏着一股子让人惊掉下巴的冷静和精明。
此刻,他正猫在医学院那闻着就透着一股子药味儿的实验室里,围着一张显微镜,眼睛跟探照灯似的,恨不得把那几张周影递过来的“汗渍纸”给盯出个窟窿来。
“这不对劲啊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指尖轻轻摩挲着显微镜下的纤维层,那感觉就像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较劲。
他清楚地记得,周影那厮递给他纸的时候,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让他看看自家猫咪画的画。
但郑其安知道,这绝不是什么小打小闹。
“碱金属残留……微量,但确实存在。”他心里头咯噔一下。
这玩意儿,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汗水会有的。
“清洗液?”脑子里灵光一闪,他猛地抓起一旁的《城市环卫清运路线图》,指尖在地图上飞快地滑动,结合着昨晚那些环卫工人的“新配方”传闻,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。
“炉渣……遇汗不显色,但遇到含氯消毒水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灰白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散开,又在特定环境下悄然显形。
当晚,实验室的无影灯下,郑其安摆开了阵势。
他模拟着人体汗液的成分,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“出汗纸”浸入特制的溶液中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他屏住呼吸,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。
起初,一切平静得像死海,然后,一丝不易察觉的模糊痕迹开始显现,就像水墨在宣纸上慢慢晕开,最终,那些被嘲笑的、被忽视的文字,如同鬼魅般,一个接一个地跳了出来。
“我靠!”郑其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,他盯着那些浮现出来的字,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,但更多的是一种洞悉真相的兴奋。
他迅速启动了实验室的录像设备,将这整个过程加密,然后上传到了一个他与周影共享的云端文件夹。
附言就简短而有力:“生理反应可诱导,但群体一致性无法伪造。”他知道,这东西的价值,远不止是复现字迹那么简单。
而另一头,市政法委宣传干事刘建国,这位平日里装腔作势惯了的“笔杆子”,此刻正蔫头巴脑地坐在办公室里,像个被训斥的小学生。
他被临时抽调去写一份所谓的《舆情风险白皮书》,初稿里那段关于“公众认知锚点重建”的洋洋洒洒的分析,直指“某些被压抑的历史符号正通过非正式渠道获得合法性”,结果被上级劈头盖脸地批示“删掉整节”。
“哼,懂什么!”刘建国心里憋屈,但脸上却不敢露丝毫。
他麻溜地把那段内容删得干干净净,然而,一个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多年的“老油条”怎么会这么轻易服输?
他在提交的版本里,给每一页的页眉都设置了一个极细的、几乎看不见的隐藏水印——那是一行行ASCII码。
等他把这份“干净”的版本提交上去,心里却暗暗得意,那段被删掉的文字,终究还是以另一种方式“留”在了这里。
三天后,这份PDF就像一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