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“编程”了。
不是被强迫,而是被渗透。
像雨水渗入土壤,无声无息,却已改变地脉走向。
郑其安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——周影,站在雨夜里,手中握着改装录音笔,眼神平静如深潭。
他从未说话,却一直在传递信息。
用脚步丈量时间,用心跳标记频率,用最原始的方式,在整座城市的记忆网络中埋下种子。
而现在,风起了。
他没有上报数据,反而登录系统后台,将“FM600HEARTBEAT”设为所有新接入终端的默认引导音。
包括刚纳入试点的社区文化站、新增的讲述亭升级版、以及即将启用的“记忆疗愈师”培训中心音频系统。
他知道这违反规程。
但他更知道,有些程序,本就是为了阻止真相流通而存在的。
张婉清站在展览厅中央,灯光柔和地洒在七十三个玻璃框上。
每一张空白纸页都被郑重装裱,标签统一写着:“最沉重的遗言”。
展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。
孩子们排成队列,在老师带领下缓缓移动。
他们在拓印——用铅笔和薄纸覆在纸上,轻轻涂抹,试图从纹理中找出隐藏的文字。
没有人说话。
角落里,赵文娟蹲下身子,帮一个小女孩调整角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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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忽然抬头,眼睛亮得惊人:“老师,如果没人记得,一个人是不是就真的死了?”
全场微滞。
赵文娟没有立刻回答。
她只是轻轻握住孩子的手,声音低缓却清晰:“只要还有人愿意问这个问题,他就还活着。”
张婉清站在人群之外,袖口忽然一沉。
她低头,看见一片枯叶不知何时粘附其上。
叶脉纵横交错,湿气浸染后显出奇特纹路——那轮廓,竟隐约勾勒出一个“影”字。
她没拂去。
风起时,叶子悄然脱落,打着旋儿飘向地面,最终停在一扇半开的窗下,像一封无人签收的信。
刘建国站在讲台上,台下坐满学员。
“记忆疗愈师”职业资格认证首期培训班正式开班。
原定名额一百二十人,实际到场六百余人,连过道都挤满了人。
其中有社工、教师、退休干部,甚至还有几名曾公开质疑项目的基层维稳负责人。
教材封面朴素:《倾听的技术——口述历史与创伤修复实务》。
主编栏写着三个名字:张婉清、黄素芬、郑其安(匿名)。
课程内容远超预期:不只是采集技巧,更涉及如何识别集体压抑、设计安全叙事空间、处理转述伦理困境。
其中一章专门探讨“非语言记忆载体”——声音、气味、触觉如何成为记忆触发机制。
结业典礼上,刘建国致辞。
“过去我们认为,遗忘是为了稳定。”他停顿片刻,目光扫过全场,“现在我们知道,说出真相,才是真正的维稳。”
掌声雷动。
散场后,一名老警察默默走近,递来一本泛黄笔记本,边角烧焦,页码残缺。
“这是我三十年前烧掉的一份名单。”老人声音沙哑,“我一直藏着复印件。”
刘建国接过,指尖抚过纸面,感受到岁月留下的脆裂质感。
他只说一句:“现在,它该回家了。”
清晨五点十七分,天光未明。
黄素芬推着清洁车转入自家巷口,扫帚轻碰地面,节奏熟悉如常。
她低头整理工具包